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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受傷的鹿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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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受傷的鹿》

她失魂落魄地逃回了教室。

電影已經播到尾聲,

餘下的也只有走馬觀花。

交疊變換的圖層之中,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她的苦難,那些藏匿掩埋在深處的記憶暴露無遺。



有些時候越是想忘記一個人就越忘不掉。

就像是一根絲線,看見他的那一眼立馬抽絲剝繭。

姜既月把手裏的遙控器熄滅,一口飲盡杯中的紅酒,冷笑一聲。

摩挲著自己的後背。

這部電影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,結局早就爛熟於心。

裏面的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。

早知道就忍著痛把這紋身給洗了,讓自己落入了這不尷不尬的境地。

【所以,他真的這麽說。】

【將盡月:氣死我啦。】

【哈哈哈哈哈哈哈,笑死我了,因為要考編所以把紋身洗了,你這前男友可太有意思了。】

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在諷刺她。

【將盡月:我勸他直接把骨灰揚了,海葬樹葬什麽的都沒關系,最近不是還流行氣球葬嗎?】

【夠狠】

實際上她根本沒來得及反應,有些時候比起當場的沈默覆盤時的字字珠璣更令人心寒。

我當時怎麽沒想到這麽說呢?她懊惱地捶了捶自己的太陽穴。

【需不需要借酒消愁?定位club】

【等我】

她打開了自己衣櫃,看到了好幾年前的那條裙子,現在想來還是很喜歡,暗黑哥特式帶著一絲小性感。

衣櫃裏甚至沒有一絲明亮的色彩,全被黑白灰三色裹挾。

時至今日她還拋棄不了自己一以貫之的審美。

換上露肩小黑裙,穿戴上厚重的五金,化了上揚濃郁的眼線,黑色煙熏眼妝。

都說好女孩穿Chanel,壞女孩穿Mugler,她偏偏要小黑裙配匡威。

這種天氣姜既月還是有勇氣要風度不要溫度。

最後披上一件皮衣就坐上了出租車。

找代駕和打車的價格她也還是懂取舍的。

【我到了,你人呢?】

【你找一下有最多男模的那個卡座】

【將盡月:黃豆流汗】

姜既月一到就看見了抱著酒瓶不撒手的林北陸。

身邊還做著一群手足無措的“小鮮肉”,紙醉金迷,酒池肉林,背景音樂是自帶氛圍感的《Trampoline》。

舞池裏的紅男綠女,昏暗的燈光下,接吻都可以是不值一提的小錯誤。

看到了姜既月,她的眼神裏多了一絲驚喜:“你總算來了,看看我給你點的這些。”

不僅是一座香檳塔,還有對她來說算是庸脂俗粉的男人。

“不應該是我更難受一點嗎?”姜既月坐到她身邊,滿臉疑惑,“你怎麽了?”

身邊的男人一看到她來,瞬間提起精神,往她跟前湊。

“姐姐方便加個微信嗎?”

她這樣的裝扮在酒吧的確不是很常見,即使化著濃烈的煙熏,也難以掩蓋骨子裏的寡淡,這樣的人就算是塗了大紅唇也不會讓人覺得艷俗。

對面的小男生的意圖全然被看穿,生疏的搭訕技巧放在平時姜既月是理都不會理。

“好啊。”語氣平平。

她拿起手機掃了碼。

備註:時間地點襯衫男。

襯衫好像沒人能比得過陸綏,想到這裏她的理智瞬間回籠,生生喝了一大口酒,借口自己有點微醺才會莫名其妙想到他。

林北鹿看向她眼中帶淚:“你說我現在發個朋友圈他會回來找我嗎?”

比見色忘友更令人心寒的莫過於閨蜜是戀愛腦了吧。“大姐你清醒一點,讓你心中無男人,不是讓你身邊無男人。”

她說罷拿起手機,靠著他們拍了一張合照。

拿起林北鹿的手機點開朋友圈就是發送。

不到三秒就有許多人評論。

半數都在誇兩個人的美貌,只有少數在詢問club的位置。



此刻,陸綏收到了徐今也的消息,就是這張照片。

【徐:你能不能管好自己的老婆。】

【S:?】

他和徐今也的關系沒有好到用微信聯系的地步,一般都是使用郵件,今天卻破天荒的收到了這條信息。

在回這條消息的六個小時前他才剛和前女友命運般相遇。

這樣的巧合在分手的四年裏從未出現過。

廖教授是姜既月的直系教授,也是陸綏的同事。

那天他們兩個人在釣魚時他無意間提到這個叛逆的小徒弟。

【徐:我老婆都被帶壞了。】

【S:誰帶壞誰還說不定呢。】她只是我的前女友。

陸綏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哪門子的風,放下魚竿一腳油門就到了那家酒吧的門口。

兩個人的車燈在門口匯聚。

“前任都去死吧。”

不知道從哪個時間節點開始,兩個人都開始罵起來了。

先是姜既月含淚控訴前任變甲方的奇葩事件,再後來林北陸痛罵前男友上司的悲催經歷。

兩個人心心相惜絲毫沒察覺到兩雙快噴火的眼睛。

“紋身洗了就洗了,誰在意啊?”姜既月擺了擺手。

“是說不是。”

“就他那樣還考編,人面獸心,斯文敗類。”

“形容得還挺貼。”徐今也打量著陸綏,慢慢吐出這幾個字。

一口老血沒吐出來。

林北鹿開始瘋狂吐槽:“真當他是什麽霸道總裁,我看就是小學雞總裁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
於此同時,陸綏也扳回一城,“說得不錯。”

兩個人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,到最後誰也沒贏。

林北陸是徹底醉得不省人事,姜既月還殘存著意志。

“什麽,十萬?!”

區區一個香檳塔和十幾個男模?一晚消費就這麽多,姜既月惡狠狠得搖了一下林北鹿,這人已經徹底昏死過去,肉痛得刷了卡,今晚結束之後她再也沒辦法理直氣壯地拒絕那份單子了。

打腫臉充胖子這件事已經不適合現在的姜既月了。

扶著林北鹿的身子一個踉蹌。

腰身被一只手給接住了,沒有摔倒。

那只手溫熱的觸感很是熟悉,卻又轉瞬即逝。

肩膀上的重量也減輕了。

林北鹿是直接被扛在肩上走得。

那個人就是她的狗上司兼男友,她甚至來不及震驚。

“她,我會安全送到家的,你自己看著辦。”徐今也扛著如屍體般的林北鹿也絲毫不費勁,這句話是對陸綏說得。

打了個照面就走了,換做是別人姜既月壓根就不會放他們兩個走。

徐今也說一不二的個性沒有給她反駁的機會。

姜既月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麽孽,不僅要被塞滿嘴狗糧,還要和前男友甲方爸爸處於同一個空間。

“走吧。”

“我叫了滴滴。”

“我接單了。”

知道他的副業多沒想到還這麽廣泛。

今天破財後,姜既月也許再也沒辦法對著甲方爸爸說出一個“不”字了,心安理得地打開了後排的門。

“坐前面來,晚上容易疲勞駕駛。”陸綏說得不動聲色。

兩個人都心知肚明。

她的強裝鎮定在瞬間被戳破。

本就狹隘的空間裏,一呼一吸都變得格外明顯,在此期間內他們除了上車時過於禮貌的問答,就只剩下導航的冷冷冰冰。

即便是紅燈時的等待,他也一直目視前方,就好像看她一眼就會死掉,那樣。

她只好默默地低下頭,一下一下地劃著手機。

瑩亮的屏幕是她眼睛能夠安全棲息的最後一塊地方。

餘光卻無法控制。

說完全出於人道主義援助她想這人沒那麽爛好心。但要說他對自己餘情未了,姜既月是萬萬不信的。

單手操縱方向盤,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甚至不屑。

坐在副駕其實是可以清晰地看見燈光下閃爍的側臉,這就是她不想坐在那裏的原因。

讓她想到數年前畫過的一幅畫,起先打了個草稿,起完型後才發現自己畫得和看到的大相徑庭,然後越畫越難受,恨不得把草稿用炭筆全部塗黑,畫完之後才恍然,第一張草稿才最貼切。

遇上他,沒來由地自卑,她不是這樣的。

他身上那股子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,還是那樣的冷。

不可否認,過了這麽多年他的臉還照樣能打,多了成熟男人的鋒利。

穿著和上午見面的差別很大,連帽衛衣和黑色夾克衫,勉強有種男大即視感。



就這麽稀裏糊塗被他送回了家。

到家已經淩晨兩點了,癱在沙發上睡過去了,毫不顧忌,妝都來不及卸。

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臉刷牙加給林北陸發消息。

【將盡月:你可欠我一個大人情。】

【你完了!姜既月!你居然把我扔給徐今也!羊入虎口啊!】

【將盡月:你知不知道昨晚消費了多少?有沒有什麽辦法想你老板報銷?】

姜既月一臉壞笑。

【你簡直毫無人性,還想著錢的事,是關我的尊嚴啊?是可以這麽輕易就解決的嗎?】

【將盡月: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,男模可是你點的。】

一副翻臉無情的渣男樣。

林北鹿不打算繼續和她聊了,怕這樣下去對自己的乳腺不好。

她的微信小號收到了一條消息。

應該是昨天晚上在酒吧加的那個男生。

【姐姐,你是做微商的嗎?】

【將盡月:是的,價格童叟無欺不要999,也不要99,只要9999,私人訂制漆器你值得擁有。】

她有兩個微信號,其中一個專門加這些主動搭訕的人,業務自然包括推銷漆器訂單。

【姐姐從事這個職業是我沒想到的。】

一般在這個微信號裏和別人聊天最多只有一個來回。

就算在怎麽窮追不舍,聽到她的職業涼水也就澆了一半。

姜且之還笑著調侃過,這個職業掐滅了他姐一半的桃花。

面對這般說辭她也笑著回應道:“喜歡我就應該喜歡我的全部,而不是因為區區一個和世俗主流不契合的職業就勸退,這樣的喜歡不要也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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